“宇文族？”楚雲霆頗感驚訝。

眼前不禁浮現出那個恬靜清麗的身影，她不過是六品主事的女兒，久居深閨的閨閣女子，懂些醫術無可厚非，只是行醫手法跟宇文族相似，就太讓人費解了。

“不錯！”吳伯鶴肅容道，“屬下師父常說，宇文族的藥方以用量精準聞名於世，故而屬下認定顧三姑娘的方子跟宇文族有八九分像。”

宇文族雖然是前朝皇族，卻也是毒藥世家。

但凡中了宇文家的毒，重則立即喪命，輕則常年纏綿病榻，形同廢人，從來沒有完全治愈一說。

就是楚九這次中毒，也是吳伯鶴用盡畢生所學，耗盡積攢了大半輩子的奇珍異草才把他從鬼門關救了回來，若不是楚九常年習武，養成了泡藥浴的習慣，經脈早就異於常人，怕是這次就成了廢人了。

“難道說三姑娘跟宇文族有牽扯？”楚九大驚，又問道，“那這，這藥方，能用嗎？”

“當然能用！”吳伯鶴對楚九插科打諢很是無語，順手把藥方塞給他，“去抓藥吧，我保證這次你吃的藥不會很苦！”

楚九這才松了口氣，如釋珍寶地把藥方收了起來。

他就說，顧三姑娘不會害他嘛！

“據我了解，顧家跟宇文族並無牽扯！”楚雲霆斂了表情，不動聲色地說道，“顧老太爺又有從龍之功，府上又是降爵承襲，這些年顧家已經是沒落了。”

太子被刺一案，雖然已經確認是宇文族所為。

但他懷疑京城裏是有宇文族的內應，要不然，宇文族怎麽可能對太子的行蹤路線了如指掌。

故而這些日子以來，他對京城各世家貴胄翻了個祖宗十八代，想借此了解到底誰最有可能是宇文族在京城裏的暗線。

可以說，誰都有可能，唯獨顧家不可能。

只是顧家三姑娘的醫術若是真的跟宇文族有關聯，就有些可疑了！

“世子，顧家沒有這個可能，但並不代表柳家沒有，您別忘了柳家可是顧三姑娘的娘舅家哪！”吳伯鶴是楚雲霆的心腹，他知道自家主子早已經接了密旨，奉命徹查太子被刺一案，便道，“聽說柳禹丞的公子柳元則最近在南直隸那邊大肆買地置辦莊子，雖然是商戶之舉，但也不能不妨！”

想那顧三姑娘原本就是在柳家長大的，又習得一手好醫術，恰恰又跟宇文族相像，這柳家實在不能不讓人懷疑！

楚雲霆微微頷首。

想了想，又吩咐道：“楚九，把莫風叫過來，我有要事吩咐他！”

“是！”楚九應聲退下。

“世子，莫風是暗衛，輕易動不得啊！”吳伯鶴會意，提醒道，“咱們手下靠得住的暗衛原本就不多，能不用就不要用。”

“就因為靠得住的不多，所以我才要用他的。”楚雲霆挑眉道，“楚九身上有傷不說，又是跟顧三姑娘見過面的，所以讓莫風去顧府探探底細是最合適不過的了！”

……

是夜。

月明星疏，夜風裹著絲絲花香在花木中纏綿繾綣，偶爾有夜歸的鳥落在樹梢上低鳴幾聲，撲棱撲棱地飛進了花木叢，轉眼不見了蹤跡。

建平伯府各院子裏的丫鬟婆子紛紛簇擁著自家主子去院子裏賞月，不時傳來陣陣笑聲，端得是闔府愉悅。

慈寧堂的氣氛卻是異常凝重。

“……出了這樣丟人的事情，老夫人氣得暈了過去，至今還不能下地。”沈氏跪在太夫人面前，泣道，“瀾兒也是一時糊塗，才做下這等錯事，還望母親垂憐她一個庶女，原本身份上就比不得三姑娘，若是因此連累了名聲，那她真的就沒有活路了！”

三姑娘走後，許老夫人立刻派人去把沈亦晴和沈亦瀾喚了過來，開始兩人還支支吾吾地不說，後來在許老夫人威逼這下，才說出了實情，沈亦瀾承認是她把三姑娘推了出去。

許老夫人又驚又怒，差點真的暈了過去。

她寧願兩個孫女抵死不承認，也不願意聽到這樣的真相，無奈之前見三姑娘態度很是強硬，還嚷嚷著要去官府衙門，看來此事是糊弄不過去了，權衡一番，許老夫人便想出了讓沈亦瀾身邊的大丫鬟杜鵑頂了此事，便讓沈氏回來跟太夫人求情，求太夫人放過沈亦瀾……

坐在太夫人身邊的顧廷東只是埋頭喝茶，一聲不吭，他覺得忠義侯府用丫鬟頂罪也在情理之中，太夫人會理解的。

“你那侄女沒有活路，是她自找的，怨不得別人，憑什麽要毀掉三姑娘的名聲來成全她？”太夫人忍住要摔茶碗的沖動，冷笑道，“沈氏，你雖然是忠義侯府的女兒，卻也是建平伯府的當家主母，你如此袒護娘家侄女，置我們伯府於何地？難道三姑娘就活該背這個黑鍋嗎？”

看來堂堂忠義侯府也不過如此，教養出來的姑娘狠毒陰損不說，連一向自認為德高望重的許老夫人竟然連擔當的勇氣也沒有，就這樣讓已經出嫁的女兒過來跟她求個情，隨便推出去一個丫鬟頂罪就能了事嗎？

哼，門都沒有！

“母親息怒，此事媳婦也知道是瀾丫頭的錯，事到如今，用瀾丫頭身邊的大丫鬟頂罪，是權宜之計，也算是還了三姑娘的清白……”沈氏跪行幾步，上前拽著太夫人的衣角，哀求道，“媳婦是伯府當家主母，膝下也有兩個女兒待字閨中，就是借媳婦一百個膽子，媳婦也不敢拿著三姑娘的名聲來維護自己侄女的，再說咱們兩家原本就姻親，平日裏走動得也不錯，還望母親通融，饒了瀾丫頭這一次吧！”

別的不說，二爺如今的差事還是忠義侯費盡心思討來的呢！

她不信婆婆這點情面都不給！

說著，一個勁地看自家男人，說好了一起來求情，他這是要臨陣倒戈嗎？

太夫人低頭喝茶，任由沈氏跪著。

屋裏一陣寂靜。

“母親，得饒人處且饒人，我看此事就這樣吧！”顧廷東想不到母親態度這般強硬，終於忍不住了，索性撩袍跟著跪下來，“您放心，兒子不會讓三姑娘白白受這個委屈，定會好好補償她的！”

他覺得此事是母親小題大做了。

既然忠義侯府已經認錯，不如就此順手推舟地了結此事，再鬧下去，對誰也不好！

“你補償？又不是你推的她，你補償什麽？”太夫人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在面前的兒子媳婦，冷冷道，“我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，也不是不肯顧及親家的顏面，只是明明是他們忠義侯府的姑娘做錯了事情，他們自家人都沒有句話，你們夫妻倆信誓旦旦地求情保證什麽？”

忠義侯府門第高又如何？

她今天就是要論一個理字！

自家人不出面，讓她的兒子媳婦在這裏百般求情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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